“过去午饭点外卖只能挑满减多的,如今不但外卖随便点,而且还吃得起下午茶了。”漫画《我不是恶毒女配》的画师脆皮茶蛋这样形容签约腾讯前后的生活。

脆皮茶蛋是初心工作室的成员,工作室在哈尔滨,这次应腾讯邀请,来杭州参加创作者大会。

前两年腾讯动漫都召开过行业大会,2015年的主题是“二次元经济”,2016年则是“众创高能”,今年行业大会改成创作者大会,主题也更加通俗响亮:脱贫致富!

这里固然有自黑的玩笑成分,《狐妖小红娘》的主角白月初身上T恤便前胸印着“脱贫”,后背印着“致富”——这是腾讯动漫平台上最成功的作品,2015年改编成动画上线,腾讯动漫为其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资源。

然而,在这些头部作品和作者之外,行业总体的生计依然窘迫。腾讯动漫将三百多位漫画作者请到杭州,正是想告诉他们,这边将如何解决生计问题。

从已有的案例来看,现在漫画作家收入水平并不高。

不久前,漫画作者刀瑞斯在龙空论坛中晒出了自己的10月收入。这个月,他从腾讯动漫获得了35.86万元,其中漫画《我的天劫女友》带来的收入为25万元。腾讯动漫没有正面回应这一收入,但动漫业务部总经理邹正宇向36氪等媒体表示,这已经是一个“很不错”的水准。

按照腾讯动漫公布的数据,2017年腾讯回馈给创作者1.4亿元,其中付费分成8000万元,若按10个月来算,只有32个作者能够拿到和刀瑞斯同等的收入。

而且,漫画“作者”并非单打独斗。初心工作室现今只有一部漫画,但工作室有十个人,分别负责编剧、主笔、勾线、上色等工作,每个创作者的收入只会更低。

总体而言,动漫从业者收入还处于较低的水准,脱贫致富,的确是足够吸引人的口号。而腾讯动漫认为,自己有能力将口号变为现实。

腾讯动漫提供了三种直接给钱的方案:完善付费阅读体系,让作者有更多的稿费;将漫画改编成动画、游戏和影视作品,作者能够获得IP授权费用;直接投资漫画工作室。同时,腾讯动漫也和阅文一样,会充分利用腾讯的分发渠道,推广漫画——先前初心工作室签约腾讯动漫,原因便是因为“那是腾讯”。

“目前这个阶段,我们主要考虑的还不是盈利,而是把整个生态做得更加成熟,让创作者有更多的空间来发展。”邹正宇说。

从“二次元经济”到“脱贫致富”,这也反映了腾讯动漫策略的转变。

马化腾因为自己越来越不懂年轻人而焦虑,“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,我觉得这是最可怕的。”而在所有内容品类里,动漫的受众可能是最年轻的。对于相信“年轻即未来”的马化腾和腾讯来说,动漫无疑有着重要意义。

不论游戏还是网文,腾讯都取得了成功,在视频领域也正大踏步前进,腾讯希望过往在内容领域的成功能够复制在动漫上,但这条路却并不容易。

腾讯动漫一度抢得先机,但受众世代变化却让竞争对手趁势崛起。

腾讯动漫2012年成立,2013年初,便与集英社合作,谈下了11部正版漫画版权,包括《火影忍者》、《航海王》(《海贼王》)、《龙珠》等作品,由此在动漫领域先声夺人,推动了整个动漫行业正版化进程,并借此吸引了大批80后和90后读者。

但这时,95后逐渐成年,00后也步入了对内容有高度需求的青春期。

每一世代都会选择不同的流行文化。在中国,八九十年代因为流行文化匮乏,这一趋势并不明显,而如今,不同的人群都有了丰富的内容可供选择,80、90后的热血日漫,在95、00后眼里可能早已过时,他们喜欢的,是娱乐性强的轻度题材,是更加简单的条漫,只要从头刷到尾便看了一话,而不是内容过于繁杂的页漫,阅读之前还得分清左右顺序。

腾讯动漫最大的对手快看漫画,正是依靠移动端和条漫迅速赢得了市场。根据QuestMobile发布《移动互联网2017年Q2夏季报告》,快看漫画月活突破3000万,同比增长81%,在漫画行业排名第一,腾讯动漫月活为1390万,位居第二。

这并非说腾讯动漫已经被落下。快看目前依然在寻找更加合理的商业模式,而腾讯动漫因为背靠腾讯大文娱,可以更加方便地将IP转换为各种形式,发掘漫画的商业价值。只是,在腾讯一贯擅长的领域,居然有旗鼓相当的对手,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以引起警惕。

腾讯需要变化。

腾讯动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条漫内容,热门动漫排行推荐榜单也不再区分页漫条漫。在发布会上,邹正宇也着力强调要在条漫上加大投入。

在内容上,腾讯也开始发掘更多的女性向的轻松内容。《我才不是恶毒女配》便是以娱乐圈为题材的条漫,而且漫画原本的定位为“轻松”,但连载过程中,随着受众反馈和编辑要求,不知不觉被贴上了“爆笑”的标签。

腾讯动漫在竞争中落后的另一个原因,也是动漫行业面临的总体困境:上游内容供应的缺失。

影视、网文等内容作品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生产体系,发行平台只要有钱和渠道资源,便能够获得足够好的内容。但在动漫领域,平台方即便有钱,也难以找到足量的优质作品。

五年前,中国只有百余人专业漫画作者,但现在,腾讯动漫上有5万多人投稿,而中国动漫创作者总数在十几万上下。规模飞速扩张,但质量却良莠不齐,绝大多数漫画作者难以形成自己的品牌。而且,漫画创作者人数还是太少,在阅文上的网文作者数量,已经达到640万。

所以,与创作者打好关系,帮助创作者完成更好的作品,成了平台必然的选择。原本腾讯以资本投资为主,而快看漫画则更注重与作者个人的联系。而从这次脱贫大会不难看出,腾讯也正在拉拢更多的创作者。

“先做大市场再做盈利,对于任何一个产业的发展来说,都可以看到这个现象,特别是动漫这个行业目前是比较早期这样一个阶段。”邹正宇说,而一个市场大意味着有足量的内容供应,也有足够的消费者买单——就这两个方面来说,中国漫画的确处于“早期”。

腾讯动漫的路要比网文难走,它不仅需要继续搭建平台,提供更多商业化变现的途径,同时也要更深入地参与内容生产中,为动漫提供源源不断的活水。

但动漫有着光明的未来。且不说生产模式与中国迥然不同的漫威,在体系更加接近的日本和韩国,漫画已经是全民读物,在日本,去年漫画的销售额便达到260亿人民币。

更何况,第一批00后还有半个多月便成年了,动漫从“早期”走向成熟所需的时间,可能比预想中要更多。